冷山

羽翼未满3

在杜克城最阴暗的下水道中,鼠王依靠着自己的走卒们,坐稳了这恶臭的王座。

费迪南斯应该是所有角头中最清楚如何合理使用走卒的家伙,这些骨瘦如柴的,浑身恶臭的小泥蛋儿们,总会让人们放松警惕,而鼠王只需要稳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等待他们将每天的“贡品”呈现给自己。

正因如此,鼠王需要的走卒数量远远大于其他的角头,这些年幼的耗子,可以让他满是伤痕的贼手伸进每一户杜克城居民的口袋,此时,巴林斯也即将成为这只贼手的一段细枝末节。

“偷懒的泥团儿们,都给我滚出来!”费迪南斯的声音在废弃的下水道里回荡了很久,随着声音被下水道角落的黑暗彻底吞没,三三两两的孩子们从阴冷潮湿的洞窟中走了出来。

“好了,来迎接你们的新朋友吧。”

费迪南斯将腼腆害羞的男孩从身后推了出来,巴林斯只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般站在众人面前,涨红了脸,喉咙上下鼓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听好了,小东西。”

费迪南斯走到巴林斯的面前,伏下身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平淡的声音一瞬间将小鼠们的嘈杂熄灭。

“在我这里很简单,没有贡品,没有饭吃,我希望看到你对生活的活跃,但把这股子活跃控制好,任何一次失败,都可能让你变成问吊日挂在索套上的尸体,当然了,不在问吊日他们也会吊死小偷。”

巴林斯盯着费迪南斯浑浊的没有丝毫生气的双眼,直到后者举起了一根伤痕累累的手指。

“握住它,宣誓成为我的走卒,我就会让你和他们一样,学去我身上所有的技艺。关于盗窃的一切。”

巴林斯迟疑的举起了手,眼神飘忽着,直到在远离人群的位置,瞥见了那一抹格格不入的耀眼的红色,稍纵即逝。

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指被巴林斯无声的握在手中,鼠王微笑着抽出手指,笑着说道:“恰当好处的沉默,小子,在这里,不,不对,在整个暗巷,也只有卡文那样的家伙可以多嘴多舌。你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也不允许。”

费迪南斯站起身,环顾四周,高声喊道:“该死的,出脏组的人都睡死了吗?萨迪斯,阿尔芭,在我生气之前都给我滚出来。”

随着声音又一次落入尘埃,那名为萨迪斯的男孩挤过人群来到了鼠王的面前,而阿尔芭仍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默不作声。

费迪南斯挑起眼角,将巴林斯推了过去,随后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王座。

“教会他,让他清楚该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走卒。”

“我明白,父亲。”

此时,巴林斯还不清楚,他将要面对的训练有多么可怖,他面对的是在咒骂中沉沉睡去,又在呼喝中苏醒,为了打开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盒子,他的双手被细小地机关割开了无数的伤口,为了搞清楚最时兴的服装口袋和内衬应该如何下手,他在码头混迹了足足两个星期,那初入时的羞涩也被丢在一旁,因为一顿晚饭,他也会和其他的小鼠们为了一枚银币争的头破血流。

相较于和同伙们争抢,最令巴林斯恐惧的,还是来自鼠王的惩罚。

“我应该提早告诉你的,孩子,首先,我承认我的失职。”

那一天,巴林斯少有的满载而归,当他将那满到快溢出的钱袋送到鼠王手中时,那本应属于他的赞赏却没有如约而至,当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只有费迪南斯难以抑制的愤怒。

“巴林斯对吧,该死的,即是我没告诉你,你也应该自己动动脑子,在杜克城,不是所有的口袋你都能伸手去摸,看看这钱袋上的徽记,这是逐法队,小家伙,你将一袋子滚烫的炉灰送进了我手里。”

“可是,先生,那家伙当时烂醉如泥,什么都不知道。”

“嘘,不要为自己辩解,小东西,即使他被长矛刺穿,奄奄一息,你也不能把你的贼手伸进他们的口袋,永远不要,你这是在破坏无言协议。如果家主知道的话,嘶,深水区就要多一具无名的尸体了……我应该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前做点什么,至于你……我要给你一点惩罚,让你刻骨铭心的记住今天。”

那一天稍晚些时候,所有鼠王的走卒们都看到了巴林斯。倒吊在正厅,鲜血淋漓,赤身裸体。

出脏组的孩子们不需要费力的上街摸口袋,他们通常负责入夜后溜门撬锁,去摸一些价格高昂的东西,然后以鼠王的名义,将这些积攒的赃物一齐出手。

也只有他们将贼手伸向教会区甚至是逐法队时,鼠王才会默许。在这阴暗的下水道,没有人是朋友,他们也不需要所谓的友谊,巴林斯就这样,将自己的身形缩小,靠向边缘。

变作这片灰色地带的一枚不起眼的灰尘。两年的时间,家主又举办了几次逐金法案,鼠王每一次都能带回几个幸存的孤儿,在这下水道,小鼠们的更替变得无比寻常,除去在问吊日被处以绞刑的倒霉蛋,还有一些死于疫病,斗殴,甚至是车祸。

巴林斯依旧做到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不多不少的赃物。杜克城的仲夏节的夜晚,杜克城的居民们都会走出家门,围绕着篝火狂欢,直到黎明时分才会醉醺醺的回家,每到这个时候,鼠王都会派出自己的小鼠们去开始“仲夏洗劫”。

巴林斯混迹在乞食的孤儿之中,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很快,那个在水梨铺子上挑挑捡捡的男人被他当做了猎物。

男孩费力的挤出人群,悄无声息的靠向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柄专门用来割口袋的小匕首,他轻轻的掀起男人的斗篷,那本该挂着钱袋的位置却是一柄有着精美花纹的刺剑,不等巴林斯收回手,男人并不粗糙的大手轻易地钳住了他细小的手臂。

巴林斯惊恐的抬起头,只看到男人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即弯下腰,轻声说道:“嘘,瞧瞧你,费迪南斯真的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男人握着巴林斯的手臂,稍稍用力,那柄匕首便脱了手,在落地之前,男人用长靴轻松地接住了它,向上抛去,用右手将匕首刺进了面前摊位上的梨。

“这一个。”

男人付了钱,几口将水梨吞进肚子,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紧握着巴林斯的手。

“很久没回来了,我需要一个导游,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问到。

“巴……巴林斯。”

“很好,巴林斯,带我去见一下暗巷的主人吧,我找他有事。”男人微笑着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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