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

羽翼未满4

被握住手臂的一瞬间,巴林斯思绪已经飘荡到了执火者尖塔的广场上,自己瘦弱的尸体挂在风中,似乎还失禁了。

直到那冰冷的大手将他拖进马车,男人才松开手,轻轻敲了下车厢的木质隔板,对车夫说道:“去大锅区,这个时间很适合泡浴池。”

男人说着,将窗口深青色的帘幕放下,阻隔了外界的视野,随后看着面前的巴林斯继续说道:“叫什么……叫什么来着?费迪南斯,对,那老东西是怎么教你的?被人攥住手腕就傻呆呆的发愣,等着绞刑架的绳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巴林斯听着男人迎面而来的训斥,只能羞愧的低下头,看着车厢实木底面上螺旋的花纹,只希望自己在这车厢里的存在感越小越好。马车在奥尔加丁广场上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与细小的砂石混合在一起向逐渐昏黑的天空中散去,男人只是掀起帘子,向外探了探头,便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话语的频率显然配不上那病恹恹的脸色。

浴池的水汽染湿了大理石的天花板,巴林斯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一般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浴缸小心翼翼的把热水浇在自己的身上,在他的身后,男人大咧咧的浸泡在浴缸的泡沫里,浴池中衣着单薄的少女们围在他的身边,轻柔的为他擦拭着身子。

男人厌烦的挥了挥手,指了指角落的小孩,说道:“好了,我的女神们,别在我这里废无用功了,现在可不是一度春宵的时候,去帮帮那孩子吧,我发誓,在我把他捡来之前,他绝对是个虱子窝。”

男人轻松地将送至嘴边的红润朱唇推至一边,看着女孩们失望的围到一脸恐慌的巴林斯身边,笑了笑,端起手边的红酒杯,将那鲜红的酒水灌入口中,随即眉头拧在了一起。

“该死的,这东西比果醋还酸……嗨,小孩,我这是对你好,你早晚有一天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女人的浴室,是不完整的,当然了,除非你对她们提不起兴趣。”

杯中的红酒被他一饮而尽,眉头似乎纠结的更加局促,随着男人慢吞吞的呼出一口气,轻松和惬意才有一次攀上了他的脸颊。

“先生,我不能……我不能再接受您的馈赠了。”

清洗干净的巴林斯望着店员为他拿来的便装,一边后退一边摆手,但紧接着就被拉了回来。

“别叫我先生……瞧我这记性,叫我科达米尔就好。”

“可……那只是姓氏啊。”

在店员的簇拥下,巴林斯穿好了那套并不太合身的便装,紧领口的设计让他觉得传喘不过气。

“没错,就是姓氏,它比名字好记的多。”

科达米尔转过身,将几枚银克朗丢给领事,随后说道:“你应该考虑裁员的问题了,这手艺不太行。我希望我的导游穿的体面一点,可我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算你走运。”

漫步离开大锅区,科达米尔随手叫停了一辆马车,交代好了终点,男人看到了车夫脸上的不情愿。

“先……科达米尔先生,您去暗巷做什么?哪里可不是一个适合游玩的地方。”

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巴林斯也不那么惧怕面前这位看起来病恹恹的男人,主动地聊起天来。

科达米尔伸直双腿随后将它们搭在一起,挠了挠下巴思索一阵后说道:“我去暗巷的目的?我要找家主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角头的地位。”

暗巷的空气从始至终都充斥着劣质药水的酸臭味,科达米尔自车厢一跃而下,将车费留在了坐垫上,马车夫只是回头确定了一下,便连忙抽动缰绳疾驰而去,在阴影之中,暗巷的守护者们,名为狼卫的恶徒正紧盯着刚刚下车的一大一小。

“好了,你可以走了,巴林斯,回你的下水道吧,我想你在那里住不了多久了。”

望着小老鼠跑远的身影,科达米尔向前走了几步,将粘在鞋底的烂泥在地上蹭了几下,解下披风搭在臂弯,四下望了望,黑暗中几双眼睛与他的目光相遇,科达米尔向着阴影中的人们欠身示意,随后微笑着向褪色宫走去。

终于,潜伏于暗处的饿狼们退出了阴影,将嗜血的爪牙慢慢探向面前的男人。

科达米尔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指点了点人数,随后快速的转过身,可身后亦有拦路的狼卫。

“七个人,看来没得谈咯,你清楚吧,躲在暗处可得不到保护。”狼卫背后的阴影之中,人影如鬼影般微微晃动着,但始终不发一声。

科达米尔无奈的拔出腰间的刺剑,锋利的剑尖与鼻尖平齐,摆好了架势。

“链锤,手斧,还有短棍,家主可真舍得给看家犬花钱。”随着话音,科达米尔猛地向前探出一步,手中刺剑自迎面狼卫握着的手斧圆环刺出,随后向上一挑,锋利的斧子飞向半空,不等狼卫反应过来,科达米尔直直踢出一脚,放到一人,半空中的斧子也接在手中,条件反射般扔向身后,精准的用斧背砸在了身后狼卫的鼻梁上,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捂着脸蜷缩在地。手持短棍的三个狼卫一齐攻向科达米尔,科达米尔从容不迫的翻转手腕,锋利的剑尖,如毒蛇般刺进了其中一人的手臂,紧绷的肌肉竟让剑尖折断其中,科达米尔丢到手中断剑,迎面一拳将那手臂受伤的狼卫敲晕,愤愤骂道:“你知道这刺剑多值钱吗?”

链锤带着风声挥向科达米尔的后脑,而后者只是微微欠身便躲过了这一击,随后猛地握住横在半空的铁链,空出的手又是一拳,伴随着哀嚎,链锤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剩下的狼卫望着眼前浑身鲜血却毫发未伤的男人,迟疑的不敢上前,科达米尔将链锤的锤头踩在脚下,猛地用力将那铁链自连接处拔断,慢悠悠的缠在了右手。

“来吧,继续。”

“够了,足够了,把受伤的几个废物都拖回去,剩下的我来安排。”

阴影中的鬼影走了出来,还不忘给地上哀嚎的人补上一脚。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家主。”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渡鸦的眼睛。”

科达米尔丢下铁链,捡起地上的斗篷,依依不舍的看了看自己折断的刺剑,随后说道:“那可是实打实的古董。”

“别耍贫嘴了,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证明你是个疯子,疯子还在乎古董吗?”渡鸦翻了个白眼,慢慢说道。

“说的也是。”科达米尔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望着不远处的褪色宫,轻松地笑了笑。

下水道,鼠王正纠结的围着自己的王座打转,当巴林斯悄声走近时,他抬起了头,随后问到:“你怎么穿的像个戏园的小丑,这身衣服在这里不合适。”

“是一名叫卡达米尔的先生赠送给……”不等巴林斯说完,鼠王突然暴起,满是伤痕的大手狠狠的钳住了男孩的下巴,紧盯着那双深绿色的瞳孔问到:“谁?!科达米尔?那个该死的,发瘟的病鬼,他真的回来了?天杀的,你……你去把阿尔芭叫来,算了,把你这身恶心的东西换掉。别让我再看到它们。”

费迪南斯松开手,甩了甩粘在虎口的鼻涕和口水,望着巴林斯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的骂道:“科达米尔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你回来绝不会有好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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